2049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8 23:00:13

好久没有更新了。

上次更新的时候,还是夏末秋初,早上穿短袖会冷、下午穿外套会热。而现在则已是冬天,无论穿什么都会觉得冷,夜晚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白色的烟雾。

我们最近干了不少事儿,还有不少事儿正在进行中,这也是直到如今才重开更新的理由。但这些事儿以后再说罢,我想聊点和生活没直接关系的事儿,这样才有趣。

 

开始:过去和未来

 

前不久,我去电影院看了银翼杀手2049。

必须承认的是,我对1982年上映的前作印象其实并不深。看这部电影那年我大概10岁,那时候我还太小,当我父亲拿出从音像租赁店里借到的vcd时,我本以为这会是一部终结者一样的电影:机器人是机器人、人是人,带电的钢铁发出滋滋响声、无情地追猎血肉,在枪战、爆炸、车辆翻滚之后,尘埃落定、皆大欢喜。

然而父亲带来的vcd里,则大多是在昏暗的街道里莫名其妙地追逐,我没看出来谁是机器人、也没看出来谁是人,只觉得这片子没完没了。直到那个白头发的人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然后自顾自地死去,我便觉得受了骗,心怀不满地去睡觉了。


1982年银翼杀手的海报


这说明了电影分级制度的必要性,有些东西或许不会教坏小孩子,但小孩子一定觉得无趣。

 二十年后,我去看了这部让我失望的电影的续集。在此之前,我当然已经知道了银翼杀手的过人之处,也能够理解白头发的人诗化的遗言。但我始终没有重看它,于是就像很多其他童年记忆一样,我对它的印象越来越模糊,只剩下人们经常会谈论的那些部分,其余则彻底消失在时间里。

所以对我而言,银翼杀手2049几乎是一个新世界。


影片的第一幕,一只巨大的眼睛


电影从眼睛开始,到雪中的死亡结束。故事如同蜿蜒的溪流,缓缓流过若干场景:种植蛆虫的灰色农场、橙色的辐射沙漠、蓝色的阴暗街巷、金色神殿般的华莱士公司、垃圾场一样的锈色废墟、白雪覆盖的科研所,在烟云以及雾气中,主角顺水漂流,他从一件工具、逐渐变成人,然后漂向自己的救赎。而在溪边的种种场景,则构建起一个暗淡的未来:神秘而恢弘、华美而冷漠、破败而忧伤。

 


 

 

一:人与机械

 

在2049里,人是模糊的,他们是脆弱而充满敌意的布景,或造成伤害、或猝然死去,只有几近神明的大企业主是个例外。而与此对比的是复制人,他们拥有和人类一样的寿命和精神活动。对于一般人而言,这些复制人应当是工具。但他们所具有的人形又会带来不适,正如“恐怖谷”的概念所述,我们可以欣赏精巧的造物,然而当造物的形象太过趋近于人,我们就会感受到不适。这可能是某种潜在的对被替代的恐惧。


恐怖谷曲线


所以,作为银翼杀手(追杀逃脱控制的复制人,而讽刺的是,他本身也是复制人)的主角K的身体上带有标记,他的门上被涂鸦上敌意的文字,而每一次他完成任务回到警局,第一件事就是进行“创伤后基准测试” — 在无数零散的只言片语中,K需要快速而精确地重复特定词汇。这些只言片语是为了唤起情感的波动,而测试的目的则是为了确认复制人心如止水。

工具不能也不该拥有情感,对于某些人而言,这是维持系统运作的最后防线之一。

而另一条防线,是工具的生产方式:它应当在可控的工业流程中被批量生产,而非如同奇迹一般从无数可能性里诞生到这个世界。复制人不应有生育能力,这是自然生物的特权,也是可控的前提。


复制人的降生,从塑料阴道中缓缓下坠


这一切都如同是复制人的原罪,有了这些罪,复制人便是人形工具,人便可以心安理得。但很显然,就如同我们制造的大部分东西一样,我们终究会失去对它的控制,我们和它的关系终究会变得模糊。从前作中几乎癫狂的罗伊和惶惶然的戴克,到这一部中挣扎在自我认知中的K,复制人一样为自己的情绪所驱动,这是银翼杀手系列乃至所有人工智能电影中故事的推动力。而从复制人子宫中降生的孩子,则是银翼杀手2049中故事的线索。随着故事的展开,人和机械之间的藩篱逐渐破碎,无论对于剧中的复制人,抑或对我们这些人类观众。而主角的探寻,其实就是他对于自己探寻,是工具?是奇迹?又或是人。




 

 

二:机械与幻影

 

在银翼杀手2049中,复制人并不孤独,他们还有更加廉价的表亲—没有实体的投影AI。

如果说复制人是工具,那么这些投影AI则更像是商品。他们被生产、售卖,给无力承担伴侣的人带来慰藉,或给热衷享乐的人增添快乐。暗哑的城市夜空中,巨大的投影光彩夺目,如同沙漠里的海市蜃楼。这些被称为快乐(Joi)的巨人对过往行人慢语轻言,吐露出设定好的广告词,似乎是被幽灵附体的霓虹灯。他们是地面上仅存的光鲜幻影。


名似快乐的巨人,是夜空里最亮的幻影


片中的女主角乔伊(同样名为Joi,这并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商品的名称)就是这样一个幻影。她属于K,给K之前生活带来零星慰藉。在整个故事里,着墨最重的就是这段机械与幻影间的爱情。但我们都知道,这段爱情其实是交易的结果。幻影是购买来的商品,而为了让幻象更加逼真,K甚至需要花钱购买升级模组,如同送给真实爱人的一件漂亮首饰。


只有购买了新的模组,乔伊才能走出K逼仄的家


幻象的爱情,最后在那一场属于两个人的三人性交中得到了最完美的阐释。乔伊的身影叠加在身上,试图让K相信幻象终于具有了实体。K或许会相信,但银幕外的观众不会。两具身体很难达到完美的同步,实体不经意间突破幻象的覆盖,造成细微的扭曲与变形。这种扭曲并不丑恶,相反具有诡谲的美感,如同一场无法评价是好是坏的梦。但无论是好是坏,这个梦都显露出悲伤的底色。


虚影和实体重合,只能让虚影之虚更加突出


这悲伤源自于身体的缺失。这些投影出来的空有灵魂的美丽幻影,因为缺乏身体,所以成为了更为边缘的存在。

而缺失的概念,来自于人。人具有身体,所以其他精神也该依附于一个身体;同样,人来自子宫,那么其他精神也应来自子宫。某种程度上,在这系列电影里,无论复制人还是投影AI,本质上都在向往人,以人作为自身的参照。这恰恰是一切矛盾的缘由。按照人的形象制造出的衍生品,目标便是它的根源,而这目标恰恰具有剥夺人主体性的可能,所以必然会为人所排斥。具有强烈对比的是导演雷德利的异形系列中,那个叫做大卫的生化人,他被按照人的形象创造,却最终否认了根源,反而确认自己的主体性。但有趣的是,大卫因此成为了反面角色,而银翼杀手中的复制人和投影AI,则是故事的主人公。





 

三:幻影与记忆

 

前作中,爱情的戏份属于戴克和新型复制人瑞秋。在这一部里,他们同样出现了。不同的是,戴克躲藏于漫天红色烟尘的废土洛杉矶里一座荒废的酒店中,在孤独中衰老;而本该难产死去的瑞秋(正是她产下了第一个来自子宫的复制人),却在华莱士公司(复制人的生产企业)神殿一般的总部中被重新制造,以25年前的容貌出现,恰如看过第一部银翼杀手的观众的记忆里那样。



31年前的瑞秋、31年后的瑞秋;25年前的肖恩.杨、25年后的幻象


然而这只是来自记忆的幻影,对于戴克和对于观众都是这样。

戴克知道这不是他所爱恋的那个女人,而只是有着同样容貌、被植入同样童年记忆的一个幻影。但他也无法从理性上否认这就是瑞秋,同样的外表、同样的记忆、同样的性格,一切都和他们刚刚相识的时候一样。戴克最终以眼睛的颜色作为借口,拒绝承认这个幻影。但我想瑞秋的眼镜究竟是什么颜色的,对于戴克并不重要,他只是不能接受在自己生命中无可替代的人,其实具有复制性,是能够被替代的。


过去的记忆,借由技术成为可见的幻影


而对于观众,这个形象也同样神奇,它跨越了时间,让一个二十年前的形象在一部刚刚制成的影片中行动。依靠电脑技术,我们早已经在电脑中创造了无数现实中没有的场景和形象。然而这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并非某个遥远的形象,而是对过去的复制。片中瑞秋如此逼真,很难让我们忽视这样一个问题,至少在银幕上,演员是否也是可以代替的呢?就如同那部迷离的动画片《未来学大会》中一样。

幻象和记忆的讨论在影片里被反复拿出来探讨。戴克和K在时断时续的六十年代歌舞的全息投影中搏斗,喧嚣的音乐和冷漠的寂静交替出现,过去美好的记忆在此时只是虚无的幻影,其表现力越强,便越是显得荒谬。


跳帧的投影,如同破碎的回忆


比起这些外在的记忆,更重要的是内在的记忆。K对于自我的探寻就从他脑中的记忆开始,这些记忆引导他开始怀疑原本工具一样的身份,但随着谜底揭开,我们却发现这些记忆也不过是虚妄的幻影。

在银翼杀手系列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设定便是记忆可以植入和篡改,为了表现正常,每个复制人都会被植入记忆。在上一部中,戴克完整地叙述了瑞秋的童年记忆,这让瑞秋意识到自己的灵魂或只是幻影,那些影响了她一生的回忆,其实来自于他人。而K与瑞秋不同,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记忆是虚假的,但当发现了这些记忆在现实中的佐证,K便不自觉地开始自主地追寻。这是一个重要的证据,证明他人格的基础并非被人为制造,而是在机缘巧合之中慢慢形成。只有从随机变成确定的事物,才更加重要,因为它具有独一无二的特性。而被设定好的,则意味着复制,复制就意味着可以被替代。所以对于K而言,真实的记忆无异于人的证明。而真正的人,是无法被替代的。


这是一切的开端,从树下K开始了寻找自己的探寻


K的记忆并不属于他,而属于瑞秋的女儿。K只是一个计划的组件,用于掩盖那个重要的、独一无二的来自复制人子宫的孩子。有趣的是,这个孩子的工作,正是制造幻影一般虚假的记忆。这些记忆之后会被写入复制人的脑中,构成他们的人格。从这个角度而言,这个孩子不仅仅因为她的出生而成为复制人的弥赛亚,她的工作也一样创造了无数复制人的人格,尽管这些人格也根植于幻影。


制造记忆的奇迹之女,却只能生活在温室里


记忆既是经验,而经验塑造人格。如果记忆是一种幻影,那么人格是否也如是呢?这是一个谜语,在机械和人的关系中,人具有主体性,而这个谜语就是在质疑这一点。毕竟,我们谁也无法保证自己的记忆是否属实。甚至于往往都会出现一些佐证,证明自己的记忆早已被时间所扭曲。

如果我们的记忆和人格也是幻影,那么我们又如何确定自己的身份呢?又怎样确定自我的真实呢?

或许探究真实本身就没有意义,只有现时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四:神殿

 

在银翼杀手的世界里,世界早已满目疮痍。战争和污染让绝大多数动物灭绝,很多人甚至没有见过活着的非人动物;而比起钢铁,木材成为了真正的奢侈品。在阴郁潮湿的街道里,一切都是金属和水泥的,在雾气中半遮半掩;而在街道上空,华莱士公司的总部则充斥着木材和光线,空气透明、水面平静、波光粼粼投射在墙壁和天顶,如同神殿一样静谧恢弘。这些场景之间的差异,并非来自于文化,而是来自阶级。


复制人的尸体如同雕塑,作为木质神殿的装饰


在赛博朋克式的幻想中,世界总是被庞大的跨国公司所控制,国家、人种之间的差异与矛盾,被阶级差异和物种矛盾(人和复制人/人工智能)所取代。在未来的洛杉矶,到处都是亚洲文字,不同人种混杂在灯光下,聚集在街边脏乱的小铺里。我们无法借由这个景象推断它的地理位置。在人们已经开始深空探索的时候,地球上的地域距离已不再是问题。这是一个反乌托邦式的全球化景观:全世界都有一样昏暗的街道,都有一样贫苦挣扎着的人,无论他是什么种族。对于这些人,在他之下是复制人和投影AI,而在他头顶的,是超出经验的另一个阶级。


这些波光在华莱士公司内反复出现,仿佛在嘲笑底层世界的暗淡


在平民头顶的神殿里,华莱士也认为自己与神明无异。他称呼自己公司生产的复制人为天使,为跟随他的左右手命名为拉芙(Luv),与爱同音;他会轻易的杀死自己的造物,也会轻易的杀死人类。当一个人拥有随意创造生命的权力,他很自然的认为自己也可以随意剥夺生命。在过去,拥有这种权力的只有神明;而在片中的现在,这种权力来源于科技和经济。


名似爱的天使,具有优雅的外貌,手上却沾满了鲜血


在现代主义的观点里,科技和经济都是好东西,因为它们超越国家与种族,打破了以往禁锢人类的种种枷锁。然而打破枷锁的工具逐渐成为新的枷锁,填满鸿沟的土又建起新的高墙。时至今日,我们面对着由科技和经济组成的全球化,一面享受过去无法想象的生活,一面暗暗惊恐于它可能带来的恶果,阶级差异无异就是其中逐渐成为现实的一个。


上一代中的神明泰勒在死前被挖去了眼睛,而这一代中神明则是目盲之人。这很难说不是一种传承


不久前,北京一个城中村里发生大火,十九个人消失在火焰中。这起灾害和城中村的环境不无关系,违章建筑、违规材料、混乱的规划和陈旧的设备,种种原因导致了如此惨痛的结果。而在这些表面原因下,更深层的理由其实是经济。一切都是为了压低成本,提供一个廉价的生活和工作场所,哪怕这个场所环境恶劣并充满了危险。事实上,类似的城中村并非一处,在东大桥的朝外SOHO北面不远处,我曾走进一条肮脏胡同,现在想起来或许就是一处。我没有必要描述那里,因为那里就像所有的城中村一样残破、肮脏,如同银翼杀手的故事里平民生活的街巷。不同的是,在那条胡同里向南方看,朝外SOHO的玻璃幕墙建筑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那是可以看到的神殿。


雾霾中的北京


火灾过后,全市都开始彻查,不少像这样的城中村面临拆迁。很多工厂或者已经迁走、或者正在搬迁,我几天前去十里河搜寻一些材料,看到夏天还在的一片市场,如今只剩下垃圾与瓦砾,上面停满了无处停放的汽车。一个售卖建材的女人对我絮絮叨叨,说以后所有像他们这样的人都要离开北京,像他们这样的工厂都要搬到其他地方去,这个城市不需要他们。

我想,北京可能也会变成神殿,而不适合生活在神殿里的人,就要回到街巷去。银翼杀手里的神殿或许并不遥远,在不断的拆和建之中,它会逐渐降临。






最后:雨、雪、雾霾

 

在1982年的银翼杀手中,世界一直在下雨。人们在雨中行走、在雨中追逐、最后在雨中死去。永无止尽的大雨,带有某种清洁的意味,似乎是对这个世界持续的冲洗,又如同无法抑制的眼泪。而在银翼杀手2049中,雨变成了雾霾,世界不再被冲洗,而是隐藏起来,变成模糊的一团。

电影的剧组曾说,本片在视觉设计上的灵感来源,一部分来自北京。带有宗教感的巨大建筑、行人拥挤的穷街陋巷、让一切模糊弥合的雾霾,这是银翼杀手2049里的世界,也是如今北京的景象。K就穿行在这一片模糊里,寻找自己究竟是什么。


K行走在布满烟尘的废墟里,前往他臆想中的答案


K的投影爱人乔伊在影片中给了他另一个名字乔(Joe),以取代K这个代号。而乔加上K,刚好是卡夫卡未完成的小说《审判》和《城堡》中主角的名字。这两部小说有着类似的故事:前者是主角获得了莫名之罪,他寻求证据以自证清白、求托疏通试图脱罪、甚至控诉法庭的审判不公,然而都没有作用,最后“像一条狗一样被处死了”;而后者,则是一名土地测量员,应聘至一个城堡工作,却受阻于城堡大门之外,这里的荒诞不经让他费劲周章,甚至勾引城堡官员的情妇也没能成功进入城堡,直到最后故事也一样。


《城堡》和《审判》的原文封面


这个名字其实已经预示了K的命运:寻求莫名之罪的救赎、寻求有意义的容身之所,并且如同卡夫卡的小说中那样,最终孤独的死去。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但我想银翼杀手2049中K的故事其实没有那样绝望。尽管最终,他发现自己的记忆也是幻影,发现自己并不是人,而是被生产出来的复制人。然而当城市昏暗的夜中,巨大而光彩的快乐巨人如同上帝对待亚当一样,用手指指向他时,K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他的记忆是假的,他是生产出来的,然而这一切都无法抹除他此时的感受。就好像他的乔伊和同样名字的巨人原本都是同样的产品,但无法抹除他的乔伊对他的意义,无法抹除他们之间的爱情。由一个虚假的动机展开追寻,却不一定是虚假的追寻,因为只要追寻了,就总是会得到些什么。


巨大、鲜艳、同他失去的爱人具有同样形象的幻影,说出它对每个人都会说出的台词,给K带来了某种启示


所以K最后才会战胜那个首席天使拉芙,救出戴克,并送他去和制造记忆的女儿相会,完成和初衷截然不同的任务,对他而言,这是对自己曾经作为银翼杀手时犯下罪恶的救赎。当他做出这一切的时候,他就不再是被设定好的工具,而是一个自由的意志,尽管他的记忆不过是幻影。

在影片的最后,大雪覆盖了一切。和雨带有冲刷的意味不同,雪是看似圣洁的掩埋,无声无息,似乎茫茫一片真干净,然而当阳光普照时,该显露出来的还是会显露出来,没有问题被解决,只是被掩藏。K的冒险就此告一段落,他孤独地死去,如同葬礼上一样被大雪掩埋。这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他没有罗伊那样诗意的遗言,然而在沉默中得到了救赎,也找到了意义。

不过,这个世界的问题还远远没有结束,神明依然端坐在神殿里,人们还在肮脏的街道上苟延残喘,复制人的革命还没开始,巨大的幻影仍然在向每一个过路者招手。积雪总会融化,不过那时会怎么样,恐怕没有人知道。







最后,以上观点不代表任何人,我是喜欢胡思乱想的张先生,大家看不下去的话……欢迎捐钱给我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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