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慢
我发现,到目前为止006是我们所有共读过的书目中,读起来最需要集中精力的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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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这条路线,必然要穿过众多的河流和广袤的森林,我认为这大有问题。安第斯山脉东坡上河流湍急,东坡以下的平原上河流宽广。这些河流在末次冰期亦未消失,跟亚欧大陆和非洲不同,亚马孙地区没有经历过干旱的迹象。
不仅如此,安第斯山脉东部的亚马孙森林肯定会极大阻碍沿南方路线的行进。热带森林不易穿越。此外,跟非洲中部的刚果森林不同,亚马孙森林显然没有在上一次冰期的干旱期缩减成星星点点。亚马孙森林的覆盖范围可能略小于今天,但即使如此,仍会有绵延数百公里的森林阻挡人们的去路。沿南美洲海岸南下的旅程是不会轻松愉快的,虽然我承认,人类从不缺乏探险的兴趣。
de Saint Pierre)和她的同事们在最近的一项遗传学研究中表明,智利南、北土著人群之间有很大的不同,南部人群更像阿根廷南部人群。除了这一现象,他们还计算出这两个南部人群的基因都有1.5万年的历史。这些都表明,迁徙路线并不是沿安第斯山脉东部南下再越过这一山脉到达西部,而是与之相反,沿海岸南行迅速到达蒙特沃德,然后向东跨越安第斯山脉。遗传变异和奠基人口少,可以解释智利北部和南部人群遗传图谱的差异。
迅速向南迁徙穿越美洲的这个假说(无论是沿海岸带南下还是在内陆南下)存在一个问题:迄今为止,考古学家都没有发现多少证据。美洲西海岸几乎没有留存下来任何前克洛维斯遗址。但我在讨论从非洲到澳大利亚的沿海路线时曾经提到,自2万年前的末次冰盛期以来,海平面上升了100多米,覆盖了在那之前的大多数人类迹象。安德森和吉勒姆指出,安第斯山脉以东几乎没有留存任何遗址,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很难在热带雨林进行考古挖掘,而且万千年来河流改道,已令遗址荡然无存。
史前人类散布世界各地,他们最后要进入的区域是汪洋大海。语言学和遗传学研究都表明,太平洋地区的人群和一些新几内亚人最初都来自印度尼西亚东部。从语言学上说,所有太平洋人群、印尼东部人群和菲律宾人都讲南岛语。南岛语系人群肯定源于亚洲,但现在亚洲大陆却没有南岛语系人群存在。不过,我们发现与中国大陆东海岸相望的台湾岛上,却有众多南岛语言使用者。台湾原住民因为与亚洲大陆隔离,有时间发生多样化,幸运地避免了被亚洲大陆人群取代的命运。
语言学证据表明,人们从台湾岛迁徙到菲律宾和新几内亚,又继续前行进入太平洋。基因研究既支持这条路线,又反对这条路线——这取决于科学家关注哪些基因。但总体而言,加之台湾岛没有出现东印度尼西亚和波利尼西亚的某些基因,我们横跨太平洋的迁徙似乎始于印度尼西亚东部,而非西太平洋的新几内亚或美拉尼西亚。让我们回顾一下,美拉尼西亚包括新几内亚以及它东部和东南部的岛屿,一直延伸到斐济。
作为人类在太平洋迁徙的起始地,印度尼西亚和美拉尼西亚是很容易在遗传学上区分开的,因为在这两个地区的人群基因组成非常不同。早在19世纪中叶, Russel Wallace)就注意到,巴厘岛和苏拉威西岛以西的动物是印尼的,实际上源出亚洲,但从那里以东以及菲律宾以南是属于新几内亚和澳大利亚的。这条分开两个地理区域的界限被称为“华莱士线”。取决于学者们研究什么样的动物,有些人在这个区域画了一些延伸至更东方和更南方的界限。延伸至最东方的界限是“莱德克线”(Lydekker’s Line)。这些界限的意义在于,“华莱士线”以西的人群(包括菲律宾人)从遗传上说是亚洲人。再往东跨越各种界限,基因构成中亚洲的比例就下降了,直至“莱德克线”,这条线以东的人群在遗传上几乎纯粹是新几内亚的,这和动物群的情况一致。
之前,我简要描述了关于太平洋岛民起源之遗传发现的一些不同之处,这是由于一些研究针对的是女性的线粒体基因,另一些研究针对的是男性Y染色体基因。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男、女人群的迁徙情况可能不同。在上一章中,我曾提到“五月花”号事件、犹他—阿兹特克语系和冰岛。性别也和太平洋上的迁徙相关。我们可以通过关注Y染色体DNA,发现在这一区域的迁徙是快速的,但当分析女性线粒体DNA时,却发现迁徙很缓慢。两性之间的这种差异,会不会是因为男人不需要照顾婴儿,因此可以担当迁徙的探路者,而必然更加审慎的母亲们则跟随在后?
在一个案例中,一个人和他的后代似乎导致了一个区域内Y染色体基因(男性的性染色体基因)的传播。塔蒂亚娜·泽加尔(Tatiana Zerjal)和她的合著者指出,这个Y基因谱线大约于1000年前出现在蒙古,几乎恰好在200年后成吉思汗所征服的土地上,这个基因如今的分布率为惊人的8%。这个人及其后裔在之后的几百年里统治着这个地区。蒙古可汗们可不会善待被征服的民族。他们在随后几代人中留下了如此庞大的遗传标记,,尤其是那些很可能留下自己遗传标记的人,也就是当地的首领。
但Y染色体基因并不总是传播最广泛的。在一些地方和一些人群中,线粒体基因才是传播最为广泛的。继而我们看到,Y染色体基因的地区差异性,要比线粒体基因的差异性更明显。这种模式匹配这样一种社会:男性更可能留在他们的出生地,女性则迁移到她们丈夫的出生地。玛丽安娜·图蒙戈(Maryanne Tumonggor)、塔蒂阿娜·卡拉费塔和合著者表示,这种模式在过去也发生在人类进占印度尼西亚并继续占领太平洋的迁徙中。这是当今世界各地农业社会的常态。
在上一章里,我描述了在2.5万年内,人类在太平洋上的扩张是如何止步于西美拉尼西亚、新几内亚和邻近岛屿的。很多遗传和考古数据表明,一旦人类发明了远洋独木舟,他们便迅速进入了密克罗尼西亚和波利尼西亚。(密克罗尼西亚主要位于赤道以北,包括关岛和马绍尔群岛。波利尼西亚主要位于赤道以南,南至西南部的新西兰和东南部的复活节岛,但也包括夏威夷。)然而,包括两性迁徙之间差异的基因研究再次表明,扩张的主力是东印度尼西亚人,而不是人们以为的住得比较靠东的美拉尼西亚人。
迁徙更有可能起始于印度尼西亚(而非美拉尼西亚)的证据还有:近80%的波利尼西亚的核DNA(即由两性携带的DNA)起源于东亚,只有剩下的20%左右起源于美拉尼西亚。就两性之间的差异而言,似乎有95%的波利尼西亚线粒体DNA是印度尼西亚的,只有65%来自美拉尼西亚。争论点出现了:人类究竟是如何在太平洋繁衍的?他们是从印尼开始缓慢扩张,穿越美拉尼西亚,一路繁衍,再继续前行的吗?还是说他们从印尼迅速出发,快速通过美拉尼西亚,在途中不作过多停留?这其中的极端情况被定义为“快车”和“慢船”模型。
定向迁徙是人类散布到全世界的一种方式。例如英王钦定本《》所言:“我下来是要领他们……到美好、宽阔、流奶与蜜之地。”(《出埃及记》3:8)在美国,这种迁徙的典型例子是摩门教徒从艾奥瓦州与内布拉斯加州边界到盐湖城的迁徙。这次跨越1400公里的迁徙由因提倡多妻制而臭名昭著的杨百翰(Brigham Young)发起,全程历时2.5个月。
人类散布的第二种方法是所谓的人口扩张。再次引用英王钦定本《》的典雅文字:“以色列人生养众多,并且繁茂,极其强盛,满了那地。”[2](《出埃及记》1:7)。换句话说,人类繁衍,人口增加,生活在人群边缘的人向外迁徙。这种扩张的例子之一,是定居美国东海岸的欧洲人群向美国西部的缓慢迁徙。从第一个永久英国殖民地建立开始算起,过了150多年,那些定居者连密西西比河都还没到达!
然而,把“慢船”和“快车”这两个词语应用于人类在太平洋的散布,我承认我们有一点偷换概念的意思。多慢是慢?多快是快?在波利尼西亚有65%的美拉尼西亚的线粒体DNA,美拉尼西亚的贡献不可谓不大。人类的散布不仅仅是快速地从印尼出发,再经过美拉尼西亚,也不仅仅是通过人口的逐步扩张,从印度尼西亚到美拉尼西亚,再到密克罗尼西亚和波利尼西亚。事实上,这两种方式人类都采用了。然后,似乎是东印度尼西亚人充当了主要探险者的角色,他们先进入美拉尼西亚,随后迅速穿过美拉尼西亚到达波利尼西亚。不过既然人们也相互通婚,那么用带有同舟共游浪漫色彩的“慢船”来形容,会不会更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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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才知道,我之所以漂泊就是在向你靠近。
-——小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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